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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7章 木鱼 (第1/1页)
端妃被送回紫禁城养病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圆明园各处,众人听闻此事,虽然心中不免泛起些许疑惑,但想到端妃素来身虚体弱,每逢换季总要病上一场,便也未曾往深处揣测。 两日后。 勤政殿外,雨丝淅淅沥沥地落下,打在殿前汉白玉台阶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 殿内门窗紧闭,隔绝了雨声,却也将夏日的闷热锁在了屋内。鎏金香炉中燃着的降真香袅袅升起,与冰盆里散发出的寒气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氛围。 孙禾茵站在御案一侧,纤细的手指握着一块朱砂墨锭,在端砚上缓缓打着圈儿。墨块与砚台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,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 雍正面色苍白,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,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倦色。他紧握着朱笔的指节微微发白,时不时掩唇低咳几声,却仍不肯搁笔。 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被一本本翻开,朱批的字迹依旧力透纸背,只是笔锋间隐约透出几分疲惫的凝滞。 孙禾茵垂眸敛目,手中的动作不停,殷红的朱砂渐渐蓄满砚池。 她早摸透了皇上的习惯——只要砚台里有墨,他就会不知疲倦地批下去,直到墨尽才肯稍作停歇。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控制着研磨的速度,让砚台里的墨汁始终保持着盈满的状态。 苏培盛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,将茶盏放在雍正手边后,低声禀道:“皇上,温宜公主在殿外求见。” 雍正这才从奏折中抬起头来,揉了揉发酸的眉心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。茶水温热适中,正好缓解了他喉间的干涩。 “让她进来吧。” 片刻后,温宜端庄地步入殿内,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:“女儿给皇阿玛请安,皇阿玛万福金安。” 雍正抬眼看她,这个女儿已经十四岁,出落的越发标致,眉眼间的温婉淡然,竟有一些端妃的影子,他有些恍惚。 温宜的亲生母亲是谁来着? 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温宜试探着出声:“皇阿玛?” 雍正神色缓和了些:“起来吧。外面下着雨,你怎么来了?” 温宜起身后并未抬头:“回皇阿玛的话,昨日皇贵妃娘娘说额娘突发疾病,已被送回紫禁城休养。女儿……女儿心中实在难安,恳请皇阿玛开恩,允准女儿回宫侍奉额娘。” “这事朕知道。你额娘的身子向来虚弱,皇贵妃已经派了人妥善安排,你不必太过忧心。” 见雍正不同意,温宜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物,双手高举过头顶。 她哽咽道:“皇阿玛,女儿受额娘十余年养育之恩,如今她病中孤寂,女儿理当在床前侍奉汤药以尽孝道。这是额娘最珍视的物件,求皇阿玛看在……看在往日情分上,成全女儿这番孝心。” 说罢,她伏地不起,痛哭不止。 雍正的目光落在那尾木雕鲤鱼上,这物件看着莫名眼熟,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。他示意苏培盛将木鱼呈上来,拿在手中细细端详。 他猛然想起来,这是三十多年前,自己送给齐月宾的定情信物。 想到这个,他的眼中露出一丝追忆之色,没想到这么多年了,她还保存着。 自从听闻端妃被秘密送回紫禁城的消息,孙禾茵心中便已了然,大概是端妃做的事暴露了,才会被囚禁起来。 此刻见温宜公主执意要回宫侍疾,她眼波微转,随即柔声劝道:“皇上,公主殿下的一片孝心实在令人动容。只是……”她欲言又止地顿了顿,“臣妾听说,端妃娘娘此番患的是痨症,这病最易过病气。公主是金枝玉叶之体,被传染了可如何是好?” 雍正闻言眉头紧锁,他自然明白痨病的厉害,若在宫中蔓延开来,确实后患无穷。 思索片刻后,他沉声道:“你说得在理。温宜,你且安心在圆明园住着。苏培盛,即刻去太医院告诉卫临,让他挑选几名太医,务必好生医治端妃。” “奴才这就去办。” 温宜急得又要开口,雍正继续道:“你额娘前些日子还与朕提起,看中了忠勤伯家的幼子。朕已命内务府着手准备赐婚事宜。”他语气放缓,“若你此时染病耽误了婚事,反倒辜负了你额娘的一番苦心。” 温宜无奈的说道:“女儿遵旨!” 说完,便退了出去。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,雍正才收回目光,重新端详起手中的木鱼,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鱼身上的纹路。那些本应棱角分明的鱼鳞,已变得圆润光滑,像是被人反复摩挲所致。 他的拇指停在鱼眼处那道几不可察的凹槽上,指尖稍一用力,伴随着“咔”的一声,木鱼从中间分成两半。 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书信从鱼腹中飘然而落。 雍正好奇的将书信捡起来打开,里面的字迹有些眼熟。 只看了几句,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脸色苍白呼吸急促。 字迹从最初的工整渐渐变得凌乱,仿佛执笔之人强忍着巨大的痛楚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