彷徨_第9页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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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出门,只坐卧在广大的空虚里,一任这死的寂静侵蚀着我的灵魂。死的寂静有时也自己战慄,自己退藏,于是在这绝续之交,便闪出无名的,意外的,新的期待。

    一天是阴沉的上午,太阳还不能从云里面挣扎出来;连空气都疲乏着。耳中听到细碎的步声和咻咻的鼻息,使我睁开眼。大致一看,屋子里还是空虚;但偶然看到地面,却盘旋着一匹小小的动物,瘦弱的,半死的,满身灰土的……

    我一细看,我的心就一停,接着便直跳起来。

    那是阿随。它回来了。

    我的离开吉兆胡同,也不单是为了房主人们和他家女工的冷眼,大半就为着这阿随。但是,"那里去呢?"新的生路自然还很多,我约略知道,也间或依稀看见,觉得就在我面前,然而我还没有知道跨进那里去的第一步的方法。

    经过许多回的思量和比较,也还只有会馆是还能相容的地方。依然是这样的破屋,这样的板床,这样的半枯的槐树和紫藤,但那时使我希望,欢欣,爱,生活的,却全都逝去了,只有一个虚空,我用真实去换来的虚空存在。

    新的生路还很多,我必须跨进去,因为我还活着。但我还不知道怎样跨出那第一步。有时,仿佛看见那生路就像一条灰白的长蛇,自己蜿蜒地向我奔来,我等着,等着,看看临近,但忽然便消失在黑暗里了。

    初春的夜,还是那么长。长久的枯坐中记起上午在街头所见的葬式,前面是纸人纸马,后面是唱歌一般的哭声。我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聪明了,这是多么轻松简截的事。

    然而子君的葬式却又在我的眼前,是独自负着虚空的重担,在灰白的长路上前行,而又即刻消失在周围的严威和冷眼里了。

    我愿意真有所谓鬼魂,真有所谓地狱,那么,即使在孽风怒吼之中,我也将寻觅子君,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,祈求她的饶恕;否则,地狱的毒焰将围绕我,勐烈地烧尽我的悔恨和悲哀。

    我将在孽风和毒焰中拥抱子君,乞她宽容,或者使她快意……

    但是,这却更虚空于新的生路;现在所有的只是初春的夜,竟还是那么长。我活着,我总得向着新的生路跨出去,那第一步,——却不过是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,为子君,为自己。

    我仍然只有唱歌一般的哭声,给子君送葬,葬在遗忘中。

    我要遗忘;我为自己,并且要不再想到这用了遗忘给子君送葬。

    我要向着新的生路跨进第一步去,我要将真实深深地藏在心的创伤中,默默地前行,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……

    一九二五年十月二十一日毕。

    〔1〕本篇在收入本书前未在报刊上发表过。

    〔2〕会馆旧时都市中同乡会或同业公会设立的馆舍,供同乡或同业旅居、聚会之

    〔3〕长班旧时官员的随身僕人,也用来称唿一般的"听差"。

    〔4〕伊孛生(h。ibsen,1828-1906)通译易卜生,挪威剧作家。泰戈尔(r。tagore,1861-1941),印度诗人。一九二四年曾来过我国。当时他的诗作译成中文的有《新月集》、《飞鸟集》等。雪莱(p。b。shelley,1792-1822),英国诗人。曾参加爱尔兰民族独立运动,因传播革命思想和争取婚姻自由屡遭迫害。后在海里覆舟淹死。他的《西风颂》、《云雀颂》等着名短诗,"五四"后被介绍到我国。

    〔5〕庙会又称"庙市",旧时在节日或规定的日子,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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